首先說明我的身分來意。我是一個從小被大眾文化教育而成,是個不折不扣的俗濫擁抱者。卻漸漸接觸了所謂精緻藝術思考培養和前衛表演的衝擊,很有可能死在半路卻努力掙扎,霧裡看花之餘,似懂非懂,只能靠著想像和抽離,得到有如是我們這種人生尚未經過洗鍊的果凍世代獨有的解讀。我正是以這種狀況最尷尬的腳色看戲,既不能以最直截了當的直觀,給出個「噢!我快笑死了!真他媽的好笑!」這種評論,也不能期待自己給出什麼了不起的筆記。我在瘋狂年代中,從樊光耀這種感覺一副高風亮節的人口中說出流利順口的髒話,從這些憂國憂民的知識份子最後卻反向綜藝取經,從對劇場的信仰轉變成向生活取材,看清楚台灣社會才是最有力道的劇場,這是如此大的反差,可能是賣點,也可能是劇作家又再一次的以精緻藝術人自居,極其諷刺的本能,把整個台灣社會嘲弄了一遍,但不得不承認,把主流文化帶入劇場,或者不要將他定義為「主流」,將他定義為一些「看的懂的共同語言」,user-friendly的東西搬上舞台,大家看的開心,笑聲遠大於那些以靈魂的賣點,隱喻了大半天卻乏人問津的精緻藝術。
就如同樊光耀在瘋狂年代理的台詞,「靈魂沒有市場」,這些「搞」藝術的人無所不用其極想藉此說明他們的尷尬:市場與夢想的拉鋸。尤其在台灣這個地方,在立法院還比在劇場有趣又好賺,還更有戲劇張力;綜藝界灑狗血式的電視劇,偶像劇八點檔,男女主角口中那些根本不會從人類口中講出的語言,大受歡迎之餘,竟然還成為這些尷尬的藝術人學習的對象,「連電子花車都比你們好看!」。以一個原本棄這一切如敝屣的劇團團長,經歷了劇團沒落,失意潦倒,卻還是一副藝術人的風骨,諷刺的是就連當初跟他收保護費的小嘍囉也是最有戲劇張力的演員,以前的舊班底反而在立法院找到舞台。我們能說他們不愛戲劇嗎?就如同馬國畢身上穿的那件T-shirt上面就寫著大大的I LOVE ART,就好像在說明這樣的夢想其實都是荒謬。與其說這個社會正處於瘋狂年代,倒不如說這些搞藝術的工作者是最瘋狂的,我想這是劇作家想說的。
之前上網看他們的故事介紹時,我看到有一條廣告說著:「解救台灣人民的集體焦慮」,我開始在猜,什麼樣的集體焦慮需要被解救?這齣戲期待我們得到什麼心得?看完之後我得到了一件事。不可否認地,它解釋了台灣人集體焦慮指數節節升高而產生出的社會亂象,也讓我們看到這些亂象背後還有一群人愛之深責之切的耕耘,但我在看的途中,發現到台灣人還有一個共同的焦慮:買票進劇場看戲的焦慮,買電影票進電影院看國片的焦慮,每當坐在台下,我真的會為他們緊張,會不會又是一齣意喻深遠又看不懂的戲,這跟我之前看R.Z.的感覺很不相同,因此在幕尚未打開之前,坐在底下的集體不安忐忑,這是一種不信任和不放心,導致了台灣人對台灣戲劇的不期待。但瘋狂年代的確解放了我們這方面的焦慮,也解救我們生活最基本的不足:快樂不足。
與其說是精緻文化和俗濫文化的大和解,不如說是大洗牌。瘋狂年代讓我們開始重新定義台灣的各種文化,也讓我們知道我們正處於一個大舞台上,搬演著自己的腳色。但如果不管這些,其實以一個觀眾的角度來看,觀眾的期待會是什麼?我想是「好看」。這是最基本的滿足,好看的定義,並不向哪邊靠攏,並沒有存在於精緻藝術或大眾文化的哪一邊,並不是俗濫就是好看,得到觀眾的喜愛,也不是劇場就是難看,看不懂之餘,還要在那邊裝懂的評論:「今天那張桌子演的不錯…」。以一個觀眾的腳色看戲永遠是最輕鬆的,就像瘋狂年代要說的一樣,表達出嘲諷擁抱俗濫之餘,它也可以是藝術,那我們看戲的傻子在台下哈哈大笑,豈不是也成了劇作家諷刺的對象,畢竟我們是這瘋狂年代下的產物,因為這些瘋狂正在每天上演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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